近日,中央美术学院院长潘公凯的个展“错构 转念——穿越杜尚”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向公众开放。该展系潘公凯自2006年大型个展“静水深流”后的又一重大艺术活动。潘公凯不仅是一位艺术家,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教育家。他对艺术的思考,也融入了他的艺术教育理念之中。
“艺术的边界在哪里”
潘公凯的展览分为四部分:一是带有“宇宙飞行器”的装置,暗示着中西方不同文脉语境中对艺术审美的不同理解;二是“水墨荷塘”系列,展示了中西方已有的多种艺术形式在未来的审美超越中所具有的功能;三是“世博会中国国家馆展览设计”的部分碎片,表达着现代艺术与现代设计的边界与混融;四是“中国现代美术之路文献展”,展现了100年来中国现代美术的范围与结构的演进。这四部分以“艺术的边界”为贯穿线索,引人深思。
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艺术的边界在哪里”的论题就一直受到学界的关注,当代艺术的发展及社会、生活观念的变迁也为这些论题的展开提供了新的思考点。艺术与生活关系的角度,艺术品与非艺术品关系的角度,艺术与哲学、思想互动的角度,纯艺术和设计艺术的分界的角度等,构成了“边界”问题的多维度题域。
潘公凯认为,在西方古典艺术中,艺术与非艺术、艺术与生活的边界是清晰的。但到了20世纪,这条边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艺术作品的边界大大地拓展了,艺术与非艺术的分界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传统的艺术史叙事方式在面对当代艺术现象时,已显得捉襟见肘。
他谈到了一幅作品的构思:一个类似登月舱的飞行器在一个球状物中,里面放的东西也是假的,是他的办公桌。“从西方后现代艺术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标准的观念装置作品,所以用英文标明‘这是我的作品’,这是第一层涵义;但我的重点在第二层涵义,那就是我过去的生活、真实的生活。作品无法展示我这些年的生活,所以展厅里的球状物和飞行器前用中文标明‘这不是作品’,只是作品所留下的痕迹和包装,因为,作品随着时间已经逝去了。”
其实,时至今日,中国艺术处在中西古今多维度的矛盾与张力之中,艺术的边界问题已经深刻地影响着中国艺术以至全球艺术的发展前景,这也必然会影响到教育。
教育不要一味模仿西方
上世纪80年代,潘公凯在美国时,经常去旧金山美术学院——一所号称西海岸最前卫的美术学院。在那里他认真地观察老师怎么上课、怎么评判学生的作品,学生怎么思考等,并深有体会。
潘公凯讲述道,当时,那所学校有一位中国留学生,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成绩很好,分配到上海油雕院工作,画抽象画。去美国读硕士时,他把自己满意的二十几张抽象画装了个大木箱带了过去,准备在美国展示一下。然而,没有想到,展览遭遇冷落,并被人骂:“那么落后!竟然还画抽象画!”
“他受到打击,不敢拿出来展览了,于是,他就想做当时流行的装置艺术。做任何装置都要钱,然而,他自己没钱,只能用最便宜的材料去做。于是,买来便宜的木条,漆成黑颜色,做成一个个方框,总共做了20个。尺寸不一样,长宽比例相同。把它们排在墙上,中间是大的,往两面是小的,框子钉在墙上,再打两盏灯,效果出来后,变成了很复杂的影像。这个作品有两个优势:一是总费用比一块画布还便宜;另外,不费时间,只是刷刷油漆,太容易了。随后,他写了一篇论文,讲老子的空,有和无之间的关系,并找人翻译成英文,翻译觉得很玄乎,学校的老师们也觉得很震惊,说这个作品太好了,太有学问了!”
潘公凯还举了一个例子。两个剃着光头的女孩,创作状态是这样的:把寝室里面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贴在墙上,然后写点小字,什么痛苦啊、高兴啊、今天吵架了之类,竟然也顺利硕士毕业了。
“你说这算什么?用得着读硕士吗?!不读硕士你也可以做些东西。当然,我不是说美国的学校教得不好,其实老师教学很认真,并使学生学会了现当代作品该怎么做。他们的理念是要教育学生‘什么样的做法才有意思,才有艺术性’,这其实也是门学问。”
潘公凯认为,在西方当代艺术中有很多好东西,也有很多荒谬的东西。我国的艺术教育不能一味地去模仿,而需要有自己的特色。
正如有评论家所言,潘公凯希望把真正的中国元素放进当代艺术之中,并希望借助于这次展览,借助于对“艺术的边界”问题的思考,更多地思考中西方教学的问题,并引入到实际教学之中。
本报记者 江继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