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佚名《山雀枇杷图》
历时近两月的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藏中国画展览“历代名画记”,近日在美术界的争议声中落幕。此展把真伪存疑的画推向公众的做法,引起业界的争议。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从上世纪60年代起就十分重视对艺术品的收藏,约有藏品1.3万余件,跨越唐、宋、元、明、清、民国诸代,足以形成一部以图像方式呈现的“历代名画记”,具有重要的历史、艺术与教学价值。本次展览以中国第一部系统的美术史著作——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为题旨,也是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自新馆落成后对馆藏作品所做的第一次精选展示。
但这次展览在开幕当天,就引起了著名画家靳尚谊、张立辰等人的批评。之后,中国美术馆研究员陈履生和中央美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先后发表文章,把这场争论延续下来。
这场争论与这批展品的分类方式有关。一千多年前,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为中国画做了理论分类,此次中央美院美术馆展出的200幅历代名画正是借用了这一划分依据,把这批不同朝代的画作按表现对象分为“人物”、“山水”、“花鸟”、“妇女”、“鬼神”五类,而另有26件画作被归为“秘画”,意思是真伪存疑的画,例如传为唐代刁光胤所作的《富贵图》、传为宋朝佚名所作的《巨然像》等。
在开幕式上,本次展览的领衔策展人尹吉男表示,这次展览摒弃了“精英视角”,大小画家兼收并蓄,目的是让观众看到风格、题材、画家更为宽广的“美术史图像”。但张立辰却认为,将“秘画”这种未经专家进一步鉴定的作品拿出来展览,会影响观众的观赏。此后,陈履生发表《馆藏的利用要尊重资源的价值》一文,提出了“该不该将这些未经鉴定的历代绘画拿出来公开展出,尤其是面对还不具有判别能力的大学生”这个问题。
时隔不久,王璜生发表文章《遵从美术馆规范进行藏品研究利用》,回应说:“这次展览特设了‘秘画’这样的板块,特别要求‘观者慎审之’。在作品的说明牌上也特别注明‘传’,其存疑标示不言而喻。这是作为博物馆应该有的一种严谨的学术态度。至于在这样的基本态度下,还存在其他一些值得质疑和探讨的问题,那是属于更进一步的学术研究范畴了。”
对于“误导观众的可能性”,王璜生明确否认:“我觉得只要标明,应该是不会误导的。一件不真实的作品,如果没有标明是存疑,你去欣赏它,可能是有问题的;如果标明了是存疑的,公众怎么看是公众的事了。也许大家会看出以前专家的鉴定走眼的地方,也许大家会看出这些作品传递出的另外一些信息。不是说有问题就不能拿出来。”
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对“秘画”的价值则提出了宽松而富有新意的理解:“即使不是所传的那个画家所画,而是与之同时代的人托其名而作,流传到现在,显而易见也有它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即使是同代人的临仿之作,也记录了当时人对时代大家的气息的理解和运用,也很有研究价值。”范迪安说,不怕画有“问题”,“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变成大家探讨的课题。
据介绍,“秘画”的件数在展览过程中也悄然有变:先是其中传为南宋赵伯驹的《长江万里图》和传为明仇英的《百美图》在争议中撤下;而后,原本鉴定为真迹的明朱耷的《墨荷》因质疑为伪的呼声太大,也加入了“秘画”的行列。
王璜生对此表现出某种无奈:“整个展览里面有相当部分是非常好的艺术品,如仇英、沈周的画;可是一些有争议的作品更多地吸引了大家。院藏的历代绘画作品,其中相当部分在1990年代曾经故宫博物院和中央美院的专家鉴定,并作了级别分类,也指出了其中存疑的部分,之后还选出部分作品出版了院藏作品集。这次展出的藏品也多依据那次鉴定的结果。”
曾任中央美院院长的范迪安回忆说,十多年前,中央美术学院和故宫博物院以及其他一些艺术机构联办了一个“明清绘画透析”大型研讨会,确实对中央美院美术馆馆藏书画进行过初步的学术梳理。“我知道中央美院馆藏的中国古代绘画的这一部分内容是非常有能量的,不过我还没看这个展览,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画。”范迪安说,“但是我想,如果这个展览是有益于感染公众参与热情的,那倒是一个不错的主题,一个新颖的方式。前提是必须对这些还没有经过确认的古代作品做出说明。”
王璜生说:“做一个展览可以简单地做也可以很精致地做,像这样的展览国外一般要用两三年时间准备,而我们这次只用了三五个月。如果有充分的时间,这些存疑的作品都应该有很好的文字表述。每件作品都应该有一段文字表述,包括对作者的介绍、作品风格的描述、存疑的说法等背景资料的提供。”